Acostasin Record
阿科斯塔辛记录
烤肉
【约稿】2022/10/13 @燐火宵飞_
晚饭吃什么?吃烤肉。
烤肉是蛇仓提的。这种蹭吃蹭喝的机会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并且附加了两大罐朝日啤酒顺带一把花生当下酒菜这样的得寸进尺的要求。念在他在上一次事件里确实是出了力,而且提供了关于事件源头的关键性线索,斑目觉得如果不稍微对他和气一点,自己就有那么些剥削员工的嫌疑了。只能说两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良心的多少,当斑目勉为其难地提出了“要不请你吃顿饭吧”的建议时,蛇仓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烤肉,大份的,我很能吃的”。
但这种东西还是不敢在外面的餐馆吃。肉都是由生到熟,带着点血味。斑目不太确定蛇仓身体里的那玩意会不会在他吃饭的时候冒出来,把食材送到侦探社是最保险的。因为平时也有在事务所里自炊的经历,锅具和餐具倒是掏得出来,超市的老板先前委托过斑目帮忙,送货上门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等蛇仓带着满满一兜饮料回来时,斑目已经支好烤盘,把处理好的食材逐个摆到用来接待的那张茶几上,缓缓挪动着坐下。
“辛苦嘞。”蛇仓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时,里面发出了沉重的咕嘟声。
“……什么东西这么多?”
“啊,啤酒清酒还有可乐橙汁可尔必思……因为有没有酒精都想喝,有没有碳酸也都想要,小孩子才做选择,本人当然毫不犹豫横扫货架坚持做自己。”
斑目扫了一眼购物袋,又扫了一眼蛇仓的身板:“你喝得完吗?”
“祂可能也会帮忙喝点吧。”蛇仓思考了一下,若有若无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腰,“就是不知道祂好哪口了。”
斑目估算了一下那些饮料的体积,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蛇仓:“……大水桶。”
“好失礼哦大叔。”
虽说用上了抱怨的语气,但蛇仓还是笑眯眯地在斑目的面前坐下来了,这种一两句的损话他完全不介意,只要有肉吃,随便斑目说什么去——毕竟他了解斑目,那家伙嘴上骂骂咧咧也骂不了多少恶毒的话,比起缺德自己还是甩了斑目不知几条街。
生肉被放在烤网上,发出了滋啦的声响。新鲜的肉有一股更加鲜明的气味,随着油脂的炸裂和炭火的灼烤,袅袅升起的白烟中混合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肉香。斑目单手用筷子翻动稍稍变色的肉片,转头去蛇仓带回的购物袋里摸出了一罐啤酒。再坐直时烤网上的肉少了一片,对面的人捂着嘴嘶嘶地倒抽气,发出了蛇吐信子一样的声音。
“活该。”斑目完全没客气,拉开易拉罐的罐子。“没熟,你急什么。”
“我提着一大堆饮料回来很饿耶。”蛇仓含糊不清地回答,那块滚烫的肉在他的口腔里被舌头搅得横冲直撞以缓解热度。
斑目冷笑:“花的是你的钱吗?”
“可饿的确实是我的胃。”蛇仓把肉咽下去了。那块半生不熟的肉像是勾起了某种生物的兴趣,从蛇仓的躯壳内部发出了一串诡异的咕噜声,这让他的全身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一下,斑目甚至能想象得出他的背上会有什么东西顶起皮肉一起一伏,然后迅速遏止了这些不妙的幻象,他不想在这么贵的肉前大倒胃口。肉片又被他翻动了几下,斑目毫不客气地卷走了大部分的肉片,把剩下的三片丢进蛇仓碗里。
“你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
“你刚才吃了一片,剩下多的是我的劳动费用,和作为肉的购入者拥有的特权。”
“这样斤斤计较更像大叔了。”蛇仓也去翻购物袋,露出来的手臂上是黑色的纹身,斑目看到那些纹身正在缓缓地蠕动,多少也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料。他看着蛇仓选了和他一样的啤酒,以一个爽快的姿势拉开易拉罐,大口地灌进了嘴里,然后发出了比自己更像大叔的“哈——”的声音。
斑目已经把新的生肉放在了烤网上,用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对方。他对酒量有相当的自信,不过比起把蛇仓喝倒,他更关注那个“祂”对酒类的接受度。蛇仓在这时接上了第二口,仰着头大口灌酒,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着,很快另一种鼓动从下向上游窜,当蛇仓将喝光了的易拉罐投进垃圾桶时,一截触手从他的嘴角耷拉出来。
“祂看起来挺喜欢这个。”
与蛇仓相处久了,他多少也能接受起这个“祂”了。比起第一次差点被“祂”弄死的恐怖经历,现在能两人对坐平静地讨论着“祂”,可能也是斑目已经被迫接受了现状。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些难以让人理解的东西,就算试图用科学劝服自己也是徒劳。蛇仓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起来是那些触手在他的嘴里聚成一团缓缓蠕动,让他的脸颊都被稍稍撑起一小块,然后触手一根一根地从里面挤了出来,朝着烤盘的方向卷曲着扭动。
斑目看了看自己买回来的鱿鱼,突然感觉似乎对“祂”有点大不敬,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叛逆心理,非常坚定地拿起筷子夹起几根鱿鱼须摆在了烤盘上。“你嘴里这个想被烤烤吗?”他指了指在烤盘上受热卷曲起来的鱿鱼须,故意问道。
“你如果把祂烤了的话,咱们两个今天都得有事。”蛇仓的手垂下来,上面藤蔓一样的黑色纹身动了。更多的黑色的触手滑向那个购物袋,卷出了一罐啤酒。“大叔肯定有体臭。”
你他妈尸体都吃过还会在意我有没有体臭?斑目不爽地啧了一声,鱿鱼须在这时发出了刺耳的唧唧声,水分被挤出,转眼蒸发在了烤盘上。而蛇仓的触手这一次简单粗暴地刺穿了铝罐的薄壁,从触手的起伏上看得出祂干脆地跳过了蛇仓的口,直接从吸盘上汲取饮品。咕啾咕啾的声音在鱿鱼须受热的滋滋声里显得格外诡异,但这个时候蛇仓发话了:
“肉。”
这显然不是完全出自蛇仓之口。斑目注意到对方的瞳孔有变横的趋势,像是一条章鱼一样让人捉摸不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把鱿鱼须喂给对方也不错,说不定惹怒了“祂”的话,可以让这家伙被趁机狠狠修理一顿。他的筷子甚至已经往烤盘上挪动了,但最后只是平静地把烤好的鱿鱼须捡进自己的盘子里,从茶几下面拿出一块没有切片的肉块。
“张嘴。”他把肉块用手提起来,“你喜欢这个吧?”
像是动物饲养员面对着匍匐的凶兽一样,斑目尽可能地谨慎,语气上却显得十分大胆。他把肉块举起来,然后丢向蛇仓的方向。蛇仓稍稍转过头去,口中的触手一瞬间伸长,啪的一下卷住那一小块肉块,迅速地拖进了口中。嘎吱、嘎吱、嘎吱,咀嚼声响起来了,血水从嘴角渗了出来,滴落在蛇仓黑色的衬衫上转瞬即逝。那罐啤酒也被汲取干净,触手顺势卷上易拉罐外壳狠狠地捏扁,用和蛇仓一样的动作甩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斑目低头,同样咀嚼起盘子里的鱿鱼须。两个人相对无言,屋子里只剩下过于响亮的咀嚼声。蛇仓的嘴部动作停了下来,把什么东西狠狠地吞了下去,随后张嘴打了一个酒嗝儿。
“真像臭大叔。”斑目头也没抬,毫不客气地嘲笑道。